局势不安、政治动荡和制度薄弱损害了共同经济进步的前景

“如果不对权力进行分析，就很难理解现代资本主义中的不平等或其他很多东西。”安格斯·迪顿（Angus Deaton）在今年3月期《金融与发展》中写道。对于一些世界上最为贫困的国家、特别是西非国家，迪顿的思想同样适用。如果不分析政治权力及其如何与其他形式的权力相互作用，就不可能理解西非国家的经济轨迹以及该地区很多国家的安全和政治局势普遍存在的极端脆弱性和不确定性。

政治不稳定和不安全

萨赫勒中部地区引起了各方的特别关注，因为包括恐怖分子在内的若干非国家武装团体在过去十几年里已经扎根。根据2024年全球恐怖主义指数，布基纳法索、马里和尼日尔位居全球受恐怖主义影响最严重的10个国家之列。

这三个国家在2020年至2023年经历了军事政变。马里在2020年9月和2021年4月经历了两个阶段的政变，该国2012年开始的长期政治和安全危机由此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布基纳法索在2022年1月和9月分别发生了一场政变。尼日尔在2023年7月发生了政变，尽管其安全局势远不如马里和布基纳法索严重。

在夺取政权的军官中，一些人可能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改善安全局势的真诚愿望，但其他人可能是被权力和特权所吸引。军官们利用了民众对不断恶化的安全局势的普遍不满以及民选领导人未能推动经济和社会进步的现实。民选文职政府无力阻止对大片国家领土有效控制权的丧失，特别是在马里和布基纳法索，这为军方夺取政治权力提供了完美的借口。军队的影响不限于当前掌控政府的军官个人；在该地区，未来几年内，军队必将对政治权力产生强大的影响。

萨赫勒地区十年的危机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损失，尤其是受教育机会的丧失。鉴于学校停课、国内民众流离失所、家庭贫困恶化，这一代青少年和儿童在知识和生活技能方面收获甚微——这些年轻人有可能参与犯罪和恐怖主义活动。不断恶化的日常生活条件只会导致该地区的安全和政治危机拖得更久，并加剧该地区的脆弱性。

历史因素

尽管萨赫勒地区的局势自2012年以来急剧恶化，但在马里、布基纳法索和尼日尔，建设一个受法国殖民遗留影响的国家（包括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具有挑战性，这些国家的脆弱性与这种挑战直接相关。

除了殖民化的持久遗留影响外，萨赫勒国家作为按当前边界确立的独立国家的时间并不长。在种族、文化和语言极具多样性的国家中，建立激发民众信心的政治制度的工作只有几十年的历史，取得成功的程度不同。

此外，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的经济和金融危机，以及该地区随后一段时期的宏观经济促稳和结构调整，大大削弱了各国的行动能力，使它们依赖于国际机构，从而严重影响了它们建设健全国家的努力。一些国家已经恢复了多党制和竞争性选举。但民主化进程是脆弱的，宪法的规定并不总是体现在政治实践中。

权力的监狱

在2015年发表的一篇关于尼日尔政治经济的文章中，法裔尼日尔人类学家让-皮埃尔·奥利维尔·德·萨尔丹（Jean-Pierre Olivier de Sardan）对国家为什么会陷入治理薄弱和不稳定的陷阱进行了理论分析。他提出“权力的监狱”和四个主要的“守门人”：大企业；政党激进分子、盟友和奉承者；官僚；以及国际专家。

“无论谁上台，都必须满足众多利益集团的要求。”奥利维尔·德·萨尔丹写道，“民选总统将各部委分配给帮他当选的政党，部长们反过来必须向活动人士分配职位，而这些活动人士也将以提供服务或小额供应合同的形式为其他活动人士找到一些小的奖励。”

有政治影响力的企业高管正在寻求投资回报，其形式包括获得保护、享受免税、为盟友提供重要的政府工作岗位以及被授予合同。因此，他们处于系统性腐败的核心，这与普遍贫困背景下不断增加的竞选成本直接相关。

奥利维尔·德·萨尔丹还解释了国际专家和国际援助体系如何成为这种政治经济的一部分，而这种政治经济促成了低效的公共政策和令人失望的经济结果。他写道：“援助体系，无论是项目援助、部门援助还是预算援助（这三者仍然交织在一起），都会引起一种不健康和令人麻痹的依赖。”

政治实践、国家职能、公共服务和生活条件之间的这些联系并非萨赫勒地区所独有。它们存在于西非及其他地区的多数国家——尽管利益集团俘获机构和经济机会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各不相同。安全危机——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建立制度和发展经济的工作仅取得了有限的成功——进一步增加了复杂性。

投资于机构和民众

为了遏制滥用与政治权力者之间关系的少数团体对国家的俘获，需要通过提高效率和诚信来改善制度。我领导的西非公民智库（WATHI）提议的行动包括，加强那些控制公共资源使用的机构，以及打击腐败，同时，推动公民参与公共政策辩论的制度化，作为民主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还建议采取一种深思熟虑的制度方法，目标是通过监测公共服务提供的进展来减少国家内部的空间不平等。

促进萨赫勒国家的稳定对于非洲大陆广大地区的可持续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尽管受到新冠疫情和俄乌战争的影响，一些西非国家（如贝宁、科特迪瓦和塞内加尔）近年来实现了令人瞩目的经济增长。尽管如此，持续增长取决于维护领土安全的工作，也取决于对风险的感知，而风险感知受到萨赫勒局势的影响。

国际金融机构必须更加重视当地情况以及外部驱动的干预行动的不利影响，尤其是在萨赫勒地区。特别是，这些机构需要与该地区的国家合作，优先投资和改革教育和职业培训。这将有助于促进以农作物生产、牲畜饲养和小规模自然资源加工为基础的当地经济。

在整个西非地区，为了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和社会进步（不同于短期经济增长），各国需要再度关注建设机构和投资民众。《金融与发展》

吉尔 • O. 亚比（Gilles O. Yabi）是西非公民智库（WATHI）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也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非洲项目的非常驻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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