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稿

消除各国间的鸿沟，为经济复苏扫清障碍

2021年10月5日

一、引言

早上好！

感谢各位的热情欢迎。感谢博科尼大学以及二十国集团智库（T20）的协调方和主席——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所（ISPI），谢谢你们邀请我参与二十国集团的这次重要活动。我很高兴今天能与Mario和Paolo进行讨论。[i]

我想，博科尼大学的同学们一定与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一样，对重返校园、恢复面对面教学感到十分激动——这也使他们再度卯足干劲、积极乐观起来。

说到这，全球经济也有个好消息。在过去十个月中，疫苗拯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再加上超常规的政策支持，我们得以向前迈进，摆脱危机，走向复苏。

但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

受疫情影响，全球复苏依然举步维艰。这就像是鞋里进了石子——我们无法顺利前行！

我们面临的最紧迫障碍是“疫苗的鸿沟”——许多国家获得的疫苗太少，大量民众在新冠疫情中得不到保护。

同时，各国也存在“应对能力上的鸿沟”，它们不仅在支持经济复苏的能力上存在差异，在开展投资、建设未来的能力上也相距甚远。

不过，我们有能力确保各国都实现更强劲的经济复苏，并在后疫情时代为所有人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携手努力，消除以上这些“鸿沟”。

而这正是即将于下周开幕的IMF-世界银行年会的主题。

二、全球展望：分化、通胀和债务

我们先来看经济形势。

今年7月，我们曾预测2021年全球经济将增长6%。但在下周即将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的最新预测中，我们预计今年全球经济增速将小幅放缓。

而同时，全球均衡复苏面临的风险和障碍已变得更加显著——这些问题就如同鞋里的石头，已变得更加扎脚。我来重点谈谈其中的三个问题。

第一块“石头”是经济增长的分化。

中美两国仍是全球增长的重要引擎，即便二者的增长势头正在放缓。一些发达和新兴经济体的增长势头仍在增强，包括意大利和更广泛的欧洲地区。

相比之下，由于疫苗短缺和政策应对能力有限，许多其他国家的增长形势持续恶化，一些低收入国家尤为如此。不仅如此，各国经济命运的分化正变得更加持久。

到2022年，发达经济体的经济产出预计将恢复至疫情前的趋势水平。但大多数新兴和发展中国家则需要更多年份才能迎来复苏。

由于经济复苏的推迟，这些国家将更难避免经济的长期创伤效应。这包括失业带来的长期影响——它对年轻人、女性和非正式部门劳动者的打击尤其严重。

第二块“石头”是通货膨胀。

许多国家的总体通胀率都迅速上升了——而同样，其中一些国家受到的影响更严重。

我们预计，大多数国家面临的价格压力确实将在2022年消退，但在一些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价格压力将持续存在。

通胀带来的一个特别问题是全球粮价的上涨。过去一年，全球粮价涨幅超过30% 。粮价上涨，加之能源价格走高，进一步加重了贫困家庭的生活压力。

更普遍地说，通胀前景依然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如果通胀预期持续上升，可能导致利率快速走高和融资环境急剧收紧。

这将给债台高筑的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带来尤为严峻的挑战。

这就涉及到第三块“石头”：债务问题。

我们估计，全球公共债务规模已接近GDP的100% [ii]。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各国在危机中采取的必要的财政应对措施，也反映了疫情影响下产出和收入的巨大损失。

在这方面，各国同样存在着严重分化。一些国家受到的影响大于其他国家，发展中国家的处境尤为严峻。

许多国家的财政实力在疫情暴发前就已非常薄弱。如今，它们的预算空间进一步缩小，以有利条件发行新债的能力也非常有限。

简言之，这些国家是“财政融资的鸿沟”中的落后一方，它们当前的处境十分艰难。

三、强有力的政策措施：接种疫苗、校准政策、加快行动

那么，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消除各种鸿沟，为复苏扫除障碍呢？

答案是，接种疫苗、校准政策、加快行动。

首先，我们应为全世界民众接种疫苗。

我们仍可实现IMF、世界银行、世卫组织和世贸组织共同提出的目标，即将各国的疫苗接种率在今年底至少提升至40% 、在2022年中期至少提升至70%。

但为此我们需要加大支持力度。

我们必须大幅增加对发展中国家的疫苗交付。富裕国家必须立即兑现捐赠承诺。同时，我们也必须一起提高疫苗的生产和分配能力，消除针对医疗物资的贸易限制措施。除了疫苗外，在病毒检测、病例追踪和病患治疗方面，我们也必须填补高达200亿美元的资金缺口。

否则，世界上很多国家和地区仍将无法接种疫苗，这场人间悲剧将会持续下去。这将拖累经济复苏：未来五年全球GDP的损失可能扩大至5.3万亿美元。 [iii]

第二，各国应根据自身国情，对政策进行校准。

疫情持续的时间越长，各国之间的分化就越根深蒂固，它们在政策选择上的难度就会更大、差异也会更明显。

以通胀和货币政策 为例。一般情况下，央行能够不囿于临时性的通胀压力，避免贸然收紧货币政策，直到底层价格变化变得更加清晰为止。尽管如此，央行应做好准备，在经济复苏快于预期或通胀预期上升的风险迫近时，快速采取行动。一些国家的通胀预期已在上升，其所面临的价格压力也正变得更加持久，它们必须收紧银根——在经济复苏时断时续的背景下，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我们也一定不能忘了开展金融风险监测（包括监测资产估值过高的风险）——在这方面，各国的金融风险状况差异很大。

要校准政策，还需要谨慎实施有针对性的财政措施。疫情持续的时间越长，财政约束就越严重，这将迫使当局进行艰难权衡，在为民众提供救助、为经济提供短期支持、推动实现长期结构性目标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

低收入国家面临尤其严峻的挑战：它们的融资需求规模巨大，债务负担十分沉重，偿债成本也在近期快速上升。它们将需要调动更多收入，获得更多优惠融资，并在债务问题上得到更多支持。

为应对这些挑战，各国政府需要树立政策公信力：它们需要建立完善的中期框架，既在当下 提供支持，又能逐步削减债务，实现二者之间的平衡，从而获得民众和市场的信任。

在努力推动疫苗接种并校准政策的同时，各国也必须着眼未来——一个更加绿色、更加智慧和更加公平的未来。

这就需要第三种政策：“加快”推进改革，实现经济转型。

在未来几年乃至数十年全球巨变的背景下，我们认为，经济和金融稳定领域存在以下三项重点工作：气候变化、技术变革和包容性发展。

我们知道，应对气候变化对于保护地球和 促进繁荣至关重要。近期，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了一份关于气候变化的报告，它为我们拉响了紧急警报，让我们无疑必须立即行动起来。

我们需要引入稳健的碳价安排，在未来二十年大幅增加绿色投资，并为最薄弱的社会群体、最脆弱的国家地区提供支持。这将帮助实现公平转型，确保所有人从中受益。

绿色转型也带来了巨大的机遇：这是一场向可再生能源、新电网、高能效、低碳出行的转变。若能结合供给端政策，我们可以在未来十年中将全球GDP提高约 2%，同时创造出3000万个新增就业岗位。

当然，私人部门的资金将发挥关键作用——而这需要全球各国采取更有力的措施，改善数据、信息披露和绿色分类法等方面的工作。

数字革命也带来了巨大机遇。关键是要扩大数字基础设施投资，同时也要投资教育卫生和基础研究。这些措施将提高各经济体的生产率，也将提升经济的包容性。

为了释放这种潜力，我们需要建立更加公平高效的税收体制。各国围绕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达成一致，这对调动收入、开展投资并推动变革至关重要。

通过共同努力，我们可以确保国际货币体系的变革惠及所有人。

这里仅举一例：一项新的试点计划 ^[i] 表明，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可将跨境支付所需的时间缩短至数秒，同时也能大幅降低成本。当然，我们也需要谨慎管理新技术的潜力和风险。

*****

为扫除上述障碍，我们需要克服巨大的政策挑战。为此，我们需要在国家和多边层面上采取果断行动。

对于IMF而言，我们仍将是成员国的坚定合作伙伴。我们正在继续调整为成员国提供的资金支持、政策分析和技术建议。我们也将加快内部变革，更好满足成员国不断变化的需求。

我们以空前幅度加大了对成员国的支持，向87个国家提供了1180 亿美元的新融资，并为最贫困的成员国提供了偿债减免。

在成员国的共同支持下，我们于今年8月开展了新一轮6500亿美元的特别提款权（SDR）分配。这是IMF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SDR分配，旨在应对当前这场空前的危机。在本次分配中，约2750亿美元流向了新兴和发展中国家。

通过持有新分配的SDR并将其作为官方储备的一部分，各国提振了市场信心，降低了借款成本，从而能立即从中获益。

一些国家已经在使用部分SDR来满足其重点需求，或是正在计划这么做。例如，尼泊尔使用SDR进口了疫苗，北马其顿将之用于卫生支出和疫情救助，塞内加尔用其扩大疫苗产能；在形势十分严峻的海地，SDR将为进口重要物资提供资金。

但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多，帮助各国清除经济复苏的障碍。我们可以扩大SDR分配的影响力，确保更多SDR流向最需要的国家。 我们呼吁外部头寸稳健的国家自愿转借其SDR。

这意味着需要将新的SDR纳入我们的减贫与增长信托，以此增强IMF向低收入国家提供无息贷款的能力。我们还将与成员国合作，利用SDR设立新的“韧性与可持续性信托”，帮助低收入国家和脆弱的中等收入国家建设可持续的繁荣未来。

若能充分利用这些新的SDR，我们将促进全球经济复苏，惠及世界各国，使广大民众受益。

四、结语

最后，我还想谈谈我的一些想法。

我时常会感到担忧：我的孙女和其他年轻人将从我们手中继承怎样的世界？但今天我们的所作所为，给人们带来了鼓舞与希望。

尽管远隔重洋，我们今天走到了一起，共同构想更美好的未来。与会的博科尼大学的优秀学子们，你们拥有学习的精力、热情和智慧，这是克服我们眼前困难所不可或缺的。

在过去的18个月中，我们都学到了许多。这场非同寻常的危机使我们不得不彼此相隔、保持距离——但它也给予了我们知识见解，让我们能以另一种视角思考我们的未来。

在博科尼大学讨论以上这一话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经济与社会进步正是深植于博科尼大学历史中的核心价值。

现在，我们应利用这一清晰思路并结合从危机中汲取的经验教训，扫清我们前路的障碍，向全人类更美好的未来迈进。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