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稿

给予人们公平机会，制定政策保障复苏

2021年3月30日

1. 引言：希望与危险

法里德，感谢你的热情欢迎；也感谢您——理查德·哈斯以及外交关系协会让我们齐聚一堂。

我们这两个组织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具有相似的历史和价值观——都成立于全球性冲突爆发之后全球重大转折的关头，并且都全心全意致力于建设一个更加和平与繁荣的世界。

今天，我们再度走到了一个转折关头。就像富兰克林·罗斯福所说的那样，“我们所处的这个历史关头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危险”。 [i]

好消息是全球经济已经变得更加稳固。疫苗的问世让数百万人获得了重归正常生活、再次拥抱朋友亲人的希望。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

经济命运正在逐步分化。不是所有地方、所有人都能够获得疫苗。太多人仍然面临着失业和不断加剧的贫困。太多国家落在了后面。

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

我们当下的所作所为将塑造危机后的世界。因此，我们必须正确行事。

这首先意味着给予每个人公平的机会——无论人们身处何地，都应获得接种疫苗的机会，从而持久地结束这场疫情；弱势群体和弱势国家应获得公平的未来机会，从而为实现包容且可持续的复苏铺平道路。

这就是下周我们远程春季会议关注的焦点。

2. 全球前景：分化与不确定性

让我们看一看经济形势。

今年1月，我们预测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5.5%。现在，我们预计全球经济增长将进一步提速：其部分原因在于额外的政策支持——包括美国新推出的一揽子财政措施；另一部分原因则在于许多发达经济体今年晚些时候有望出现疫苗驱动的复苏。

我们因此上调了今年和2022年的全球增长预测，相关情况可以从我们下周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中了解。

能取得如此成绩，是我们的艰苦卓绝奋斗的结果：护士和医生们挽救生命，不舍昼夜；重要岗位上的工作人员们竭尽全力，维系民生；全球科研人员戮力同心，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制出了疫苗。各国政府也采取了各种非常措施，包括通过财政措施提供了约 16万亿美元以及通过央行注入了大规模的流动性。

如果各方没有同步行动采取这些措施，那么去年全球经济萎缩的程度至少比现在多出三倍。 试想一下——那无疑将成为又一场大萧条。此外，我们没有再次遭遇全球金融 危机，这不仅因为我们采取了种种超常规的措施，还因为各国在过去十年里携手努力，增强了银行体系抵御风险的能力。

尽管总体前景有所改善，但是各国国内和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前景却呈现出危险的分化趋势。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是一种 “多种速度并存” 的复苏，其日益依赖于美国和中国这两大引擎的驱动。到2021年底，能实现GDP远超危机前水平的国家屈指可数，而美国和中国就是其中的两个。

但美中两国只是例外，并非普遍情况。

相较危机之前的预测，我们预计到明年，发达经济体人均收入的累计损失将达到11%。除中国以外的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的这一损失将更加严重，预计为 20%——它们的人均收入本就远低于富裕国家，现在又减少了五分之一。

这一收入损失意味着数百万人将会贫困交加，无家可归，忍饥挨饿。

我们对这一点十分清楚，但其他许多事情却并不那么清晰。实际上，我们面临的一个最大危险就是极高的不确定性。

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疫情的发展路径——就目前来看，其受到了疫苗接种进展参差不齐和阻碍增长前景的新病毒株出现的影响，这对于欧洲和拉丁美洲尤其如此。

弱势的新兴市场、低收入和脆弱国家还可能遭遇更大的压力。它们用于对抗危机的“财政火力”本就更加有限，其中很多国家对旅游业等遭受重创的部门敞口很大。

眼下，它们获得疫苗的机会比较小，预算空间甚至更小。其中部分国家的主权、企业或银行部门出现债务困境的风险很高。

除此以外，融资环境也存在不确定性。总的来说，复苏提速带来了好消息，但也可能造成一些不太理想的结果。例如，美国强劲增长可以通过提振贸易使许多国家受益。我们预计通胀将继续得到控制，但是美国加速复苏可能导致利率 迅速升高，这会引发融资环境急剧收紧，使大量资本流出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

这尤其会给外部融资需求巨大且债务水平较高的中等收入国家带来重大挑战。许多这些国家需要获得更多支持。

经济增长的恢复还意味着政策的转变，以及需要应对危机带来的长期创伤影响——这包括应对危机对人力资本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对年轻人、低技能劳动者、女性和非正规劳动者产生的影响。

如果任由这些创伤效应持续存在而不予应对，将会损害增长潜力——使得增加就业和减少不平等变得更加困难。

3. 强有力的政策行动——给予人们公平机会

显然，如果不给予人们公平的机会，就无法实现可持续的复苏。

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必须集中精力摆脱危机。 我们必须以科研人员为榜样，积极开展跨境合作，尽一切可能大力推进疫苗的生产、分配和部署。

可选方案之一是将各国行之有效的经验推广至全球层面，即对疫苗生产商、投入品供应商和“最后一英里”分销工作进行补贴。世界也需要建立一种公平的机制，在疫苗的跨国分配上实现以“有余”补“不足”。同时，必须为“新冠疫苗全球获取机制”（COVAX）提供充足的资金，加快较贫穷国家的疫苗接种进程。

这样，我们才能保护民众健康，加速推进复苏。如果这场卫生危机能够更快结束，那么到2025年，全球GDP将增加近9 万亿美元。

然而，机会之窗正在迅速关闭。加紧疫苗生产和推广的时间越长，实现这些成果的难度就越大。

当然，必须根据各国的具体需求、疫情的风险敞口以及相关经济要素，对各项政策进行调整。

目前危机尚未结束，我们的重点应当是为弱势家庭和有生存能力的企业提供帮助。这就需要在可信的中期框架内采取有针对性的 财政措施，并持续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

鉴于复苏出现了分化趋势，密切关注金融风险——包括关注资产估值过高的问题——是审慎的做法。此外，各大央行必须就其政策计划开展谨慎的政策沟通，防止国内外金融波动过大。这对支持资本流向有关国家、特别是中等收入国家至关重要。

其次，我们必须为复苏提供保障。 随着疫情的好转，政府应当相应缩减休假和支持计划。但是，必须谨慎处理这一转变，需要通过收入支持、有针对性的招聘补贴、各种再培训来缓解其对劳动者的影响。

此外，还应通过注资为有生存能力的中小企业提供更多支持，并制定更加有效的破产程序。在全球范围内，受雇于中小企业的人员数量最多。然而，我们的研究表明，由于支持力度减小，今年中小企业的破产比例可能会大幅上升，从而使这一关键部门十分之一的就业岗位岌岌可危。 [ii]

大多数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的破产程序相对较弱，这意味着企业破产潮对它们的影响会更加严重。因此，我们必须通过进一步的改革措施来减轻这些经济创伤效应，促进更公平的过度。

第三，投资于未来。 这场危机显示了防疫工作的必要性，广而言之，其显示了加大投入提高抵御风险能力，特别是抵御气候冲击能力的必要性。目前，全球正在形成一股打造更绿色、更智能、更包容经济的新势头。

迄今为止，只有一小部分财政刺激被用于气候领域和绿色金融。不过形势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生转变。

协调推进绿色基础设施建设，再加上碳定价，可以在未来15年里拉动全球GDP增长0.7%，并 创造数百万个就业岗位。 [iii]

数字化也拥有巨大的潜力。在最近的一项调查 [iv] 中，近50%的购物者称，相较疫情之前，他们现在更多地使用了数字支付。越来越多的央行开始考虑使用数字货币， [v] 而数字货币可能会改变国际货币体系。此外，数字基础设施投资可以帮助我们实现经济体系的转型，同时提高生产率和生活水平。

为了释放数字化的潜力，我们需要在改善基础设施、广泛普及互联网的同时，加大对人们教育和健康的投资。为此，公共部门需要拥有充足的收入，国家税收制度也需要改革，使其更适合21世纪的需求。对于很多国家而言，这意味着提高税收制度的累进性和公平性。

同时，我们也需要通过多边努力推动国际企业税收的现代化，确保高利润率企业在其业务所在地公平纳税。这也有助于巩固公共财政，尤其是较贫穷国家的公共财政。

所有措施都必不可少，但它们能为我们做的仅限于此。

向以绿色环保和数字化为基础的新全球经济转型具有重大意义；然而眼下的残酷现实是，较贫穷国家有可能错失这一机遇。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今天公布了一项新的研究报告 [vi]，其显示：仅仅为抗击疫情，低收入国家就必须在五年内调拨大约2000 亿美元。除此以外，它们还需要支出2500亿美元 才能重回追赶更高收入水平之路。

这些国家自己只能承担其中一部分。要取得成功就需要各方全面努力——包括加大动员国内财政收入力度，提供更多的外部优惠贷款，在应对债务问题上提供更多帮助等。二十国集团的“暂停偿债倡议”和新的《共同框架》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前所未有地加紧了相关工作。我们向85个国家提供了超过1070 亿美元的新融资，还向29 个最贫穷成员国提供了偿债减免。以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为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去年提供的资金规模比过去十年的年平均值大约高 13倍。

目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成员国对可能的6500亿美元特别提款权 分配表示支持，对此我倍感鼓舞。这项分配将在不增加债务负担的情况下增加各国的储备，由此使全体、特别是最脆弱的成员国受益。它将发出一个倡导多边团结的有力信号——释放资源用于疫苗接种计划和其他紧急需求。

我们将帮助成员国实现经济复苏，正如我们帮助它们对抗危机一样。

4. 结论

最后，再来说一说我开始提到的富兰克林·罗斯福。1945年2月12日，他呼吁美国国会通过《布雷顿森林协定》，正是这项协定创建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

他说：“这个世界不是走向团结和共同繁荣，就是走向分裂。眼下，我们正有机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支持世界加强团结与合作。”

今天，我们正面临着我们这一代人的最大考验，在这时提及这些话再贴切不过了。我们携手建设更美好世界的种种努力，终将被世世代代所铭记。

让我们携手共创机会公平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