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稿

全球经济处于微妙时刻：三个重点行动领域

2019年4月2日

一、引言

上午好。我想感谢我的朋友汤姆· 多诺霍以及资本市场竞争力中心邀请我参加这一重要活动。

今天早上，我走进这间宏伟的大厅，被十二面旗帜的壮观景象所震撼。这些是十二位伟大探险家的旗帜 ，他们开辟了新的贸易途径，在新世界中播下了商业和工业增长的种子。

这种精神是美国商会的核心。一个多世纪以来，美国商会一直在努力推动实现美国梦。美国商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很多方面具有共同点。

两个机构都采取国际视角，都主张加强政府与私营部门之间的合作；最重要的是，都坚定地致力于促进造福所有人的经济增长、就业和机会。

因此，这正是讨论以下问题的最合适的场所：如何提高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和包容性；如何缓解贸易紧张局势；以及如何增强对经济和机构的信心和信任。

这些也是各国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下周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春季会议上将讨论的问题。

他们将面对不断变化的经济格局，因此需要将重心放在正确的政策行动上。

正如西奥多·罗斯福 总统曾经说过的：“我们有充分理由认真地面对未来，既不让自己回避问题的严重性，也不怕以百折不挠的意志面对这些问题，正确予以解决。” [i]

我想重点谈谈如何发挥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造福所有人。

二、 全球经济：微妙时刻

我从全球经济“气象图”谈起。

一年前，我说，“趁晴天，修屋顶”。六个月前，我说，地平线上出现阴云。现在，天气越来越“不稳定”。这是什么意思？

今年1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19年和2020年的全球增长率约为3.5% ，低于近期水平，但仍然合理。从那以后，全球经济已经失去进一步增长的动力，正如你将从下周我们更新的预测中看到的那样。

仅在两年前，全球经济的75%经历了上升趋势。对于今年，我们预计全球经济的70% 将经历增长减缓。

但是，需要明确的是，我们认为近期不会出现经济衰退。事实上，我们预计2019 年下半年至2020年经济增长将有所加快。

所以，你知道我说的“不稳定”是什么意思。的确，全球经济处于“微妙时刻”。

全球经济增长在放缓，主要是由于2018年下半年贸易紧张局势加剧和金融状况收紧。与此同时，在美联储带动下，主要中央银行目前采取更为耐心的货币正常化步伐，另外，中国等国增加了经济刺激措施，这些都将使全球经济活动受益。

这些政策应对措施对金融状况的放松起到支撑作用，并促进更多资本流入新兴市场，这些经济体的货币相对于美元走强。

但是，同样需要明确的是：今年晚些时候全球增长的预期反弹是不确定 的。它容易受到下行风险的影响，包括与具体国家有关的不确定性，例如英国退出欧盟。另外，还存在更广泛的不确定性，例如，某些部门和国家的高额债务，贸易政策面临的压力，以及金融市场的不安情绪。

例如：如果金融状况的收紧幅度大于预期，许多政府和公司的再融资和偿债能力可能受到严峻挑战，这可能加剧汇率变动和金融市场调整。

三、三个政策行动领域

所以，当前的确是一个微妙时刻，要求我们“谨慎处理”。这意味着我们不仅必须避免政策失误，还要确保采取正确的政策措施。

我认为有三个相辅相成的行动领域：国内政策；跨境政策；以及采取协调的行动，应对我们面临的主要全球挑战。

我来谈谈其中每一个领域：

（一） 实施国内政策，提高经济韧性和包容性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政策必须在国内为人们提供成功的条件。你可能听我说过“我们应该修好屋顶！” ——特别是有助于提高生产力和加快长期增长的结构性改革。当然，不存在普遍适用的政策——各国应根据本国的需要调整政策。

然而，总的来说，宏观经济政策应着眼于确保经济增长和稳定。在通胀低于目标水平的情况下，货币政策应保持宽松，并应有效锚定预期。应根据需要运用汇率灵活性，以帮助吸收冲击。应通过维持监管改革的动力来加强金融部门和降低风险。

现实情况是，许多经济体的韧性不足。下一次经济衰退不可避免，当其到来时，高额公共债务和低水平利率将导致政策行动空间有限。

对许多国家而言，这意味着需要更明智地运用财政政策 ，这进而意味着需要在经济增长、债务可持续性和社会目标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

我曾经担任财政部长，知道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它涉及在经济繁荣时期建立财政缓冲，同时创造足够的财政空间以便在困难时期采取行动。它涉及不断努力提升税收体系，调动国内收入，安排有利于经济增长的重点支出，并在必要时减少公共债务。

它还涉及解决过度不平等问题。在这方面，财政政策可以发挥关键作用，包括通过采取累进性税收措施（需要考虑具体国情）以及加强社会安全网（有助于解决技术变化和全球化造成的失业）。

最重要的是，财政政策可以通过提供优质教育、医疗保健和基础设施来促进创造更广泛的机会，特别是对于那些被时代抛在后面或排除在外的人。在许多国家，这意味着需要特别关注年轻人和妇女。

这种政策行动有助于建立信心和信任，并克服经济利益被不公平分享的看法。

这些看法在一些领域不断强化，其中一个就是少数企业巨头的市场势力日益集中。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项新分析 [ii] 显示，过去二十年里，在发达经济体，企业市场势力的扩大仅对投资、产出以及支付给劳动者的国民收入的份额产生了非常小的影响。

但我们还发现，少数高度活跃的公司占有最高利润。换句话说，有一种“赢家拿大头”的动态，这在数字经济中尤其明显。

我并不是说目前存在“垄断问题”。但我们应该采取适当的措施，以免其成为问题。

这意味着，需要降低新公司的准入壁垒，改革竞争框架，以确保在所有部门（无论是传统行业还是高科技行业）实现公平竞争。

（二）加强跨境工作，创造更加公平的竞争环境

这就说到第二个重点行动领域：跨境政策 。在这方面，有各种经济问题需要解决：提升金融监管，改善债务透明度，解决非法资金流动等。

但是，当谈到跨越国界的公平竞争环境时，没有任何问题比贸易更重要。这正是美国商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持有共同观点的领域。

我们知道，几十年来，贸易一体化有助于增强繁荣、减少贫困、传播新技术和提高生产力。对世界各地的人们来说，贸易一体化降低了生活成本，创造了数百万工资更高的新工作岗位。

与此同时，我们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受益，贸易体系存在扭曲，因此需要进行改革。

我们也知道，贸易壁垒不是解决办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即将发布的更多新研究表明，避免这一领域的政策失误至关重要。

通过分析过去六十年180个国家的经验，我们发现，贸易一体化显然能促进投资 ——对工厂、机器设备和许多其他能够创造大量就业机会的领域的投资。相反，贸易壁垒显然会损害投资和就业。 [iii]

当前，贸易紧张局势可能进一步损害投资，而投资已经处于疲软状态，因此，这一研究结果特别有意义。

所以，再次重申，这是一个微妙时刻，我们应该小心。

具体而言，我们分析，如果美国和中国之间所有货物贸易的关税 [iv] 上涨25个百分点，可能会发生什么。仅这一点就导致美国年度GDP降幅多达 0.6%，中国降幅多达1.5%。 [v]

这些可能是自我造成的伤害，应该避免。

然而，关于贸易扭曲或不公平做法的讨论往往与双边贸易逆差和顺差以及关税的概念联系在一起。

事实是，从历史上看，双边贸易差额主要由宏观经济因素驱动，而不是双边关税。换句话说，缩小双边贸易逆差的最有效方法是避免征收关税，因为对一个国家货物征收的关税只会使贸易流量转到其他国家。

贸易战中没有赢家——你可能也听我这么说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共同努力减少贸易壁垒，实现全球贸易体系的现代化，以便我们都能获益。

这意味着，需要解决国家补贴、知识产权和数据隐私等问题。这也意味着，需要达成新的协议，以释放可贸易服务和数字商务的全部潜力。同时，还意味着需要具备基于规则的框架，以确保公平的竞争和平等的竞争环境。

所以，在向前推动过程中，我们需要采取集体行动，实现世界贸易组织主要现代化：从谈判，到透明度，到化解争端。这将创造一个更强健、更灵活的体系。

当然，在各国间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不仅仅涉及贸易。你可能已经看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日也在强调需要改善国际企业税收 框架。

我甚至可以说，这个体系从根本上已经过时了。我们与美国商会的看法相同，即各国采取单方面做法的效果适得其反。

我们需要跨境努力。

改革国际企业税收体系是所有国家面临的挑战。但发展中经济体尤其依赖企业税收来为人力和基础设施的基本投资提供资金。

我们的分析显示，由于企业能将利润转移到低税地区，非经合组织国家每年损失约2000 亿美元。 [vi]

损失的这些收入使得低收入国家更难以加快经济增长和扩大就业，更难在商定的2030年目标日期之前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

好消息是，推动国际企业税收体系现代化的工作正在进行之中。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对于如何共同努力，使未来的税收体系更加公平、更加有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提出一些建议。

到目前为止，我谈到了政策行动的两个重点领域：国内和跨境。我下面来谈谈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重点领域：全球挑战。

（三） 建立伙伴关系，应对全球挑战

这些是任何国家都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而且，这样的问题很多：人口结构变化、移民、网络风险，当然还有气候变化 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威胁。

在这个问题上，我知道，美国商会认为公私合作关系以及创新和技术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方面具有巨大潜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在深入参与这个问题的研究，当然是从宏观经济的视角。

我们特别关注碳排放定价和减少能源补贴。能源补贴数额每年达到约5.2万亿美元 ，相当于全球GDP的6.5%。 [vii] 这两项政策工具都能极大地缓解气候变化的影响。

我最近刚刚成为一位祖母。我必须说，给我们的子孙后代一个更加美好的星球，这一挑战在我心里产生了特别的共鸣。

在与世界各地年轻人的交谈中，我也了解到，他们认为气候变化是对他们的未来最重要的两个挑战之一。

另一个是腐败。

在这一领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加强了对成员国所受宏观经济影响的关注。

仅贿赂的年成本就超过1.5万亿美元 [viii]，大约相当于全球GDP的2%。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是问题的其他重要方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这一领域与100 多个国家开展了合作。

我们的最新研究突出显示了腐败带来的高财政成本。腐败导致公共收入大量损失和公共支出质量下降。这项新的分析证实了我们长期以来的猜测：腐败会降低经济增长率。它会加剧不平等并助长不信任。

打击腐败有什么希望吗？我们认为有希望，并且我们的确相信，正确的应对政策能够发挥重要作用。

在一项新的研究中，我们估计，在一组相似的经济体中，较低的腐败程度与较高的税收收入相关——实际上，各国之间的显著差异高达GDP的 4个百分点。 [ix] 改善治理还会相应地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以及重要基础设施支出（道路、学校、医院）的效率。

这突出显示了遏制腐败的潜在巨大收益，不仅是财政收益，还有对整个社会的潜在好处。

这一问题显然涉及国际层面。例如，透明国际组织最近更新了其腐败认知指数 [x] ——100表示“非常廉洁”。根据这一指标，在所有国家中，有三分之二的国家得分低于 50，表明这些国家在防止腐败方面问题严重。

当然，各国必须对其境内发生的事情承担责任。但腐败是一种国际瘟疫。为有效打击腐败，需要开展国际合作。

四、国际政策合作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我知道，美国商会认识到合作的价值。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在一个又一个国家，在一次又一次危机中，携手合作都发挥了有效作用。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常处于这些合作的中心。

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诺了5000多亿美元 的资金，帮助避免出现又一次大萧条。此后的十年里，我们支持了90多个国家的经济规划。

我们的工作仍在继续，例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各国提供建议，帮助它们开放市场和鼓励投资。

再例如，我们最近对埃及、突尼斯和约旦的重要国家规划提供了支持。还有对乌克兰和阿根廷的工作。

当然，为了有效地开展工作，我们需要一直拥有充分的资源。为此，我们依靠189个成员国的支持。这是我预计各国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将在下周的春季会议上讨论的另一个问题。

我相信，我们将继续得到成员国的强有力支持。

五、结束语

最后，我想回到这座宏伟建筑带给人的鼓舞。

最初的商会大楼墙壁上刻着美国伟大政治家丹尼尔·韦伯斯特的一句话。 他说：

“让我们共同开发本国之资源，唤起其力量，建立其机构，推动实现其所有伟大利益，并看看我们这一代人是否也不会做出值得铭记的事情。”

在全球经济当前所处的微妙时刻，让我们携手共进，做一些值得铭记的事情。

谢谢。